苏衍的怀抱带着星落之心特有的暖意,混杂着星陨海的潮汐气息,让洛红衣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。她把脸埋在他的衣襟里,泪水浸湿了布料,却舍不得松开手,仿佛一松手,眼前的人就会再次化作光点消散。
“我回来了。”苏衍的声音还有些发虚,手掌轻抚过她的发顶,动作一如从前温柔。他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掌,指尖还残留着穿越星轨的麻痒感,“让你……受苦了。”
月汐走上前,看着苏衍逐渐凝实的身体,法杖轻轻点在他的肩头。淡蓝色的潮汐之力顺着杖尖涌入,苏衍的身影又清晰了几分,连粗布衣衫上的褶皱都变得真切起来。“能凝聚实体就好,”她笑着说,“接下来只需静养几日,让残魂与肉身彻底融合,便和从前无异了。”
苏衍看向月汐,又望向远处悬浮的黑色飞船,目光最终落在磁石阵中央的三物上——往生花已恢复柔和的金色,星辰泪与轮回木核心静静躺在玉盒里,散发着微弱的光。“多谢你们。”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郑重,“这份情,我记下了。”
“先别忙着谢。”洛红衣终于抬起头,眼眶红红的,却故意板起脸,“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了找这三样东西,差点被冰魄兽啃了,还在幽冥星域被执念虚影缠了半宿?”
苏衍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,忍不住笑了,伸手想擦去她脸颊的泪痕,指尖却在触到皮肤时微微一顿——他的手已经完全凝实了。“等我恢复了,”他认真地说,“陪你再去一趟幽冥星域,把那些虚影都劈了;再去极寒星带,给你打一柄能融冰的剑。”
洛红衣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,拍开他的手:“谁要你赔这些。”她从怀里摸出那柄张猛打的铁剑,剑身上的星纹在星光下闪烁,“你看,张叔把它重新锻打了,说等你回来用。”
苏衍接过铁剑,指尖抚过熟悉的星纹,心中涌上一股暖流。他忽然想起什么,抬头望向紫微界的方向:“张叔……还好吗?”
“好得很,”洛红衣说,“天天扛着你留下的星锤劈柴,说等你回去给他打柄最好的锄头。”
三人相视而笑,磁石阵的蓝光映在他们脸上,驱散了所有阴霾。远处的磁语者似乎察觉到这边的动静,黑色飞船的金属鳞片闪烁了几下,像是在表达喜悦。
回到星舟后,月汐特意为苏衍开辟了一间静室,里面铺满了天枢星域的磁石,能不断滋养他的残魂。洛红衣则守在门口,一边擦拭流霜剑,一边听着里面传来的星力流转声,偶尔能听到苏衍轻咳的声音,心里既踏实又有些发紧。
第三日清晨,静室的门终于开了。苏衍走出来时,已与常人无异,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。他穿着洛红衣备好的新衣衫,星杖斜背在身后,看到洛红衣时,习惯性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:“让你担心了。”
“谁担心你了。”洛红衣别过脸,耳根却悄悄红了。
月汐正在调试星图,闻言笑着打趣:“某人昨天还对着静室的门叹气,说要是苏衍再不出来,就把幽冥星域的执念虚影都抓来当靶子练剑。”
洛红衣的脸更红了,伸手去捂月汐的嘴,却被苏衍拦住。他看向星图上闪烁的坐标,目光落在紫微界的位置上:“我们……回去看看吧。”
“正合我意。”洛红衣眼睛一亮,“张叔肯定想你想得紧,还有青云宗的师父们,得告诉他们你平安回来了。”
月汐收起星图,法杖轻轻点在控制台:“星舟的能量还够,我们先回碎星镇,再从长计议。”
星舟驶离天枢星域时,磁语者的黑色飞船一直送到星域边缘。苏衍站在舷窗边,看着那些银蓝色的磁石在视野中渐渐缩小,忽然想起月汐说的话——磁语者已将他的故事刻在了核心星的磁石上。他握紧手中的铁剑,忽然明白,所谓传承,从来不是一个人的独行,而是无数双手,在不同的星域,共同托举起的星轨。
航行途中,苏衍翻阅着星落法典,当看到记载虚空裂隙决战的篇章时,指尖在“星落者死,星落永辉”八个字上停顿了许久。“我以为……”他轻声说,“那会是终点。”
“是终点,也是起点。”洛红衣凑过来,指着法典最后一页新增的字迹,那是她和月汐写下的记录,“你看,我们把后续都补上了。”
苏衍看着那些娟秀与飘逸交织的字迹,忽然笑了。他抬头望向舷窗外的星海,星辰流转,像极了铁匠铺里飞溅的火星,渺小却明亮。他知道,未来的路还很长,或许还会有新的挑战,新的裂隙,但这一次,他不再是孤身一人。
身边有吵吵闹闹却总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洛红衣,有沉静智慧、掌握着星陨海秘密的月汐,远方有守着铁匠铺、等着他回去打锄头的张猛,还有无数星域里,记得星落者故事的生灵。
星舟穿过紫微界的大气层时,苏衍看到了熟悉的黑风山脉,看到了碎星镇的炊烟,看到了铁匠铺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——张猛正举着星锤,对着天空比划着什么,动作笨拙却充满力量。
“看,”洛红衣指着那个身影,“我就说他在等你。”
苏衍握紧手中的铁剑,星落之心在胸口轻轻跳动,像在回应着故乡的呼唤。他知道,这场跨越生死的重逢,不是结束,而是新的开始。
属于星落者的星途,才刚刚展开最温暖的篇章。

